时宜修想吃肥仔文猪骨煲

《萤·岁晚》

归去来兮:

     
前言:
萤,初夏萌生,深秋凋零,一生短暂又美丽。
用作告别和纪念丫头的一个小故事。
!敬告,含启红、私设背景,并ooc、be


若我此生履尽霜雪
是岁灰飞烟灭
只愿那一轮明月
流照永夜


若我此生注定孤孑
犹似千山积雪
惟愿爱与恨消融
长眠此间


   
     


    这几天,丫头一直忙碌着她的相公与另外一位男子的婚事。到了今天,他们终于穿上了喜服,比她与相公成亲那时更隆重地拜了天地。
     
     听起来很让人费解吧,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夫君送到另一个人身边?这怎么可能呢。
    
     相公的爱情,其实在很久很久之前无人知晓的时候,她已经窥见了。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
     
     她从相熟的点心铺子掌柜处学到了方子,在厨房折腾了一整个下午,为的是给相公做些新颖的吃食,给他一个惊喜。待做好盛盘,便亲自端去书房。今日那一位又来找他商议事情,但愿不要打扰到他们。
    
    等她走到书房门口,隐约听到一些响动。。。她受了极大刺激,扶着廊柱,觉得心口剧痛,喘不上气来,一瞬间痛得泪水涟涟,越擦越多,很快洇湿了手帕。
   
    手里的盘子奇异地没有打翻,一路稳稳托着回了房。
   
    进了房,她把瓷碟往地上狠狠一摔,哐当一声,糕点碎瓷滚了满地。
   
    随后就是病情发作加重,那一位受相公所托,不得不急急去了北平求得了鹿活草给她服下。
   
    谁料到吃下鹿活草后,她竟然假死了一段时日。相公怨那一位害死她,怒而拔剑相向。
   
    好在第七天,她醒了。
   
    原来鹿活草的功效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醒了之后,一切仿佛没有什么变化。相公还是像从前一样待她,只是那一位的神色中,给她一种得而复失的错觉。
   
    后来相公还是向她坦白了,他说他想要与那一位成婚,他们其实两情相悦多年了。婚期已定,请她原谅。
   
    她答应了他和离的请求。
   
    也许有过怨吧,人非草木,多年相处,她已经离不开他。可是有什么可怨的呢?相公是好人,不曾亏待过她,做人要知足,是逝去的母亲教过她的道理,她一直不敢忘。她本质善良,怨恨在她心中留不过几日。
   
    但是,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忧。
   
    有时心魔侵袭得她实在不得安宁,于是有好些夜晚,她对镜劝自己:“你的第一条命是夫君所救,使你免于颠沛流离于烟花之地;第二条命是夫君的...爱人所救,使你免于病痛折磨,还能陪伴夫君多些时日。你不该怨,你得到的已经够多。。。”
   
    仿佛平息了许多。
   
    却到底意难平。
   
    于是又想 : 也许他当初在街上就不应该把自己救下。不然后来也不需要为她的死而伤神。一切从开始就是个错误。她必须修正过来,总不能一错再错。她的一辈子就算重来一次,也不会是他的一辈子。


   “我曾真切地见过他的幸福,在戏台下身着军装斗篷的军官的笑脸上。”
   
    太多有情人,太少成眷属。个中滋味,她懂。所以不如,她自己来成全?有的人就像月季长出的无用赘枝,剪下来,花儿才可以长得更好看,惹人喜爱。
    
    她曾是耍过小心机的。
   
    以前病重的时候,用病躯拖住他,使他不忍离去,与那一位的来往也甚少。她经常看着他对着空气出神,有时忘了自己在跟他说话。
   
    虽多有愧疚,却是一边无耻地继续享受着相公的细致关怀,一边在心里唾弃着自己。罪恶感化为利刃在心脏上划出一道道鲜血淋漓,一刻也未停下。
   
    甚至病好后,也是装作懵然不知,在他们难掩诧异的眼神中一声声笑问“要吃面吗?”每每如此圆场,实是因为再无力再去想什么合时宜的借口以逃离令她无法面对的场所。
    
    转身就去了厨房,升了火备了案,静静抱膝看着焰火升腾混着粉尘,眼底一片模糊不分明。
   
    待做好了端出来,见人又是一片笑意盈盈。
   
    大婚那天她送走了自己的相公。不,已经不再是自己的相公了。送了二爷出门、成亲,笑着看他们幸福的模样,红烛高照之下,让众人清楚地看到自己轻松愉快的笑脸,流畅地说着言不由衷的祝贺,然后一对新人放下心来,皆大欢喜。
    
    没有人发现她藏在厚软锦裘下的颤抖。
   
    他们深情对望,三拜天地之时,她的手指甲掐进了掌心。彼时她感觉到似有硫酸打翻在自己心头鲜活的血肉上,所到之处皆滋滋地腐蚀成焦炭。
    
    大红的喜幔,鲜红的喜字,嘈杂的欢声笑语,无一不在撕扯着她脆弱的神经。
      
    与那位婚前,相公仁慈,怜她无处可去,仍让她住在红府。他不知,没有他的府邸,处处是回忆的刀,薄如蝉翼,锋利无比,割得她遍体鳞伤。她嘴上应着好,眼中透着平静,枯黑死掉的心终于埋进了泥沼里。
    
    虽然相公一再表示对她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好,但她知道情人眼里揉不得沙子,长此以往,那一位不会高兴。她怕他们生了嫌隙。
   
    相公对她那样好,自己再不能耽误相公的幸福了。
    
    她暗自做了个决定。
   
    那时她起身,最后一次拥抱着她的相公,哭着说着宽慰和不舍的话,相公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她感觉到相公松了一口气。她自己也觉得,这样,甚好。
   
    她复生是因为害怕相公伤心,再度赴死却是为了让相公安心。
   
    身后事她已经借着喜事掩饰悄悄安排好了,简单素雅,是自己喜欢的,也不会过于麻烦到府里人。她发现,其实要瞒住相公一些事情,并不困难。因为相公大部分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
   
    好不容易挨到婚宴结束,她匆匆退场,独自回府。
    
    趁太阳落山之前,她将栏边的几株月季移到了亭前海棠树下。这些花儿她养了好多年了,这么做,一是为防无人照料,那株海棠树枝繁叶茂,也许能为它们遮风挡雨;而是怕离主屋太近,相公看了伤感。
   
    培好花根,拍手抖落泥土,她伸手去碰她种了多年的月季,微凉的翠叶温柔地覆着她的手指。她喃喃道:“你舍不得我吗?不要这样子。但愿你不要开花了,免得二爷看着你想起我来,空劳心。不过那一位杀伐果断,也许会直接铲掉种别的吧。也好,他一向是护着二爷的。我就差多了,只会拖相公后腿罢了。。。”
     
    翻来覆去地说了许多,不知是说给花听,还是说给人听。
   
    直至天色深蓝,寒意乍起,花叶被夜风吹得簇簇作响,才如梦初醒地直起腰来。以前相公总是怕她冷,每每把斗篷摘下来披在她身上,她已经忘了深秋的夜晚也能让她感染风寒。
    
    搓搓冻僵的手臂,她试图站起来。长时间血液不畅,腿脚有点发麻,加之起身太猛,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她眼前是黑的。灯火幽微,没有人打着灯笼牵着她的手回房了。她辨清去路,扶了扶额,步履缓慢地穿过了垂花门,向正房挪去。


     她打开房里的妆盒箱笼,整理着他们的过去。说是整理,其实也没有多少旧物。衣帽环饰,陈旧的、鲜亮的。。。她挑了一件云纹素纱旗袍穿上,腕上仅留了一个羊脂白玉镯。而后端坐妆台前,细细梳妆打扮。用温润玉梳理顺了头发,仔细抿好,左右各戴上她最常戴的那对圆润的珍珠耳坠— —相公第一次送她的礼物。略施脂粉,脸色好看些,明天不至于吓到人。
   
    抬手用黛笔在自己好看的柳叶眉上描画时,想起那时他凝视着镜中的她说出的誓言,心想,昔年他替自己描过的眉,不知来日那一位如何替他也画上。
    
    远远听得街上传来梆子响过几声,已是二更天。
    
    还想与相公多说些话,可是已经不能够了。
    
    穿着素锻的新鞋子上了榻,她闭上眼,深锁的眉头放松平缓下来,脸上其实没有丁点血色,只是由于薄施的脂粉显得红润。孱弱的身躯像一片羽毛般轻轻躺在榻上,给自己盖好雪白的丝绵被褥。
    
    良久,她似是熟睡,额心晕出一点幽幽绿光,光点透体而出,徐徐上升,在半空中缓慢变幻着形状,最后化成了一道模糊的碧色兰草状萤光。
    
    兰草摇曳着,舒展着,由暗变亮。
    
    照得一室冷翠。
    
    兰草萤光似通人性,知晓她的意愿,不忍地轻轻摇晃。
   
    她唇瓣轻颤着,如纸苍白 :
   
    “可以了,他已经不需要我。谢谢你,让我多留了一段时日,看着他放下心结再成家。我心愿已了,再无遗憾。求你。”
   
    萤光慢慢又收缩成剔透的圆球状。
   
    而后她听到“叮”的一声,近似琉璃相碰的脆响。
   
    光球碎裂成无数片,随即萤光向四面溃散,星星点点飘浮了满室,在半空中纷纷由亮变暗,如烬熄灭,渐渐归于虚无。
   
    左心房传来微微的痛楚,像极了她从前犯病时受到的疼痛。
    
    光影迷蒙中,他红衣款款走来,浅笑若初见,伸手拥她入怀中,一如当年。
    
    随即一切远去,陷入无边黑暗。
   
    不知何处传来叹息般虚幻飘忽的呓语:“何苦来哉。”
   
    榻上的人眼角蕴着的清泪终于滑落鬓发中。
   面容安详,无声无息。
  
    亭前海棠树下的红月季花蕊上,不知什么时候凝了几滴霜露, 一阵风来,吹动花叶,将水珠抖落,无声渗入黄土。
    
    长夜静谧,皓月当空,不见流萤。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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